报名:农民日报 版次:第008版:版名:百姓茶坊 日期:20220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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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篇   下一篇 2022年02月19日 上一期  下一期

如同母亲的二嫂

胡海舟

  二哥从部队退伍后分配在江苏徐州贾汪的煤矿工作。二嫂的娘家在宿迁市宿豫区关庙镇的一个村子,离我们家没多远的路程。记得我9岁那年,二哥和二嫂相亲的那一天正是我们那里赶集的日子。那天,我穿着打了好些补丁的破旧的裤子,靸着木头做的凉靸(拖鞋),跟着堂姐去街上看二哥相亲看未来的二嫂。相亲的地方是在镇上一家小饭馆里,我和堂姐进去时已有好几个人坐在那里。不一会儿,只见有一个女的从外边走进来,看上去清秀、文雅、漂亮、温柔,二哥也跟在她身后走进屋里。她坐下后眼睛总是瞟着我看,也许我身上的衣服太破太旧吧,我心想这一定是未来的二嫂。

  过了一会,未来的二嫂走过去问媒人:“大娘,这是谁家的小孩?”媒人指着我笑着对二嫂说:“这就是相亲对象的小弟弟,他从小没有母亲,是个苦命的孩子,你跟他二哥结婚后,要好好地疼爱他,关心他,让他快乐地成长。”只见二嫂连连点头答应媒人,“好好,我一定好好地待他,您放心吧!”接下来,二嫂走到我的面前一边抚摸我的头,一边笑着对我说:“叫我二嫂,我给你糖吃。”我幸福地叫了一声:“二嫂!”从那时,我对二嫂便有了深深的印象。

  双方家庭同意后,没过多少日子,二哥就和二嫂结婚了。

  他们结婚的第二天,天一亮,客人还没走完,二嫂就系上围裙,把家里家外打扫得干净整洁,又把我和父亲堆在床上的脏衣服一件一件的拿去洗好晾干。亲戚和左邻右舍都赞不绝口,夸奖二嫂“一进门,就对公公和弟弟这样的好。这才像一户人家。家里没有女人,家就不是家”。他们结婚的第三天,二嫂和二哥去回门,经过街上,二嫂拿出她父母给她的私房钱去布店为我买了一块布料放在裁缝店,等到晚上回来,衣服已经做好。拿回家,二嫂帮我换上了新做的衣服。这是我第一次穿上崭新的衣裳,特别地高兴。

  从此,家里就多了一位如同母亲一样善良的好嫂子。我不再饥一顿饱一顿,一日三餐都有热饭吃,衣服脏了二嫂就叫脱下来给她洗,破了马上就给补好,新做的布鞋一双又一双。二嫂收工回来常常在煤油灯下穿针引线,每天都要很晚才睡觉。翌日又早早起来出工干活。我也开始过上了有人疼爱的日子。村里人见人夸,说我家二哥娶了一位好妻子。

  我早到了该入学的年龄,可父亲说:“读书没用,迟早都要回家干农活。”二嫂就劝说父亲:“现在社会越来越进步,没有知识,跟不上时代,别人看不起。让小弟弟去上学,我们来供他读书。”就这样,那年我插班直接上了三年级。

  二哥在煤矿工作,很多时候不回家,家里的大番小事,全交给了二嫂。她为人妻,为人媳,为人嫂,里里外外一把手。二嫂日日去后荡里干农活,中午回来,日头偏西,晚上人家都掌上灯了,二嫂方才扛了镢锄从后巷口姗姗而来。为维持我们这个家,她面朝黄土背朝天,披星戴月,早出归晚,用她瘦削的双肩,支撑着一个并不富裕的家,也用她拳拳的爱心为可怜的没有母亲的我,营造起了一个温馨的港湾。

  在我的心中,二嫂若母,老嫂与我虽无血缘,但却给了我温存的母爱。在二嫂心中,我是她的弟弟,也是她的孩子,对我而言,朴实、憨厚、大爱无言的嫂子就如同我的娘亲。

  记得那年我第一次离开家,到上海打工。那天早上,二嫂早早起来,给我包饺子送行。离开家门时,二嫂千叮咛万嘱托,久久目送我走向远方……

  后来,婚姻之舟载着我停靠到南疆——云南蒙自的码头。我也就告别了打工生涯,不再过着风雨飘摇的生活,不再让二嫂为我操心牵挂。离二嫂远了,我想二嫂的日子,就给二嫂打电话,像孩子一样向二嫂诉说着心中多年的委屈和思念,有时聊着聊着,我的眼泪就扑簌簌地往下掉,二嫂总是安慰我,给我打气,给我鼓励。二嫂想我的时候,就叫我的侄子打开视频,叔嫂相逢,有说不完的话语。有一年,我从云南去上海,顺便转回老家看望我的父亲和二嫂,到家里没住几天,我就准备返回云南蒙自。我囊中羞涩,为路费犯愁,二嫂知道后,她把二哥刚寄回来家用的五百块钱一分不留地全塞到我的手里。

  总想待自己事业有成以后多抽出时间回去看看日渐年迈的二嫂。哪知去年春天二嫂突然离世。我永远失去了补偿的机会,留下的只有惭愧的泪水,悲痛的遗憾。二嫂对我的好,我永生不会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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