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长大的我,对牛并不陌生。
记得小时候,我家养过一头大黄牛,家里的几亩地都靠它耕种。为此,父亲对它格外恩典:除了耕田犁地,平时是不允许我们随意使用的。
有一次父亲赶着牛车,拉着我去犁地。休息的时候,父亲去别人家谈农事,趁着这个间隙,我偷偷把牛牵到地头树林边,想骑在牛背上溜达几圈。顺便体会一下“牧童归去横牛背,短笛无腔信口吹”的悠闲。
大黄牛以为带它去吃草,就很乖顺地跟着我。树林里的青草茂密嫩绿,它见到后就往林子里走,低下头啃食,吃得津津有味;我顺势往牛背上爬,没有想到,牛身上很光滑,我爬了几次才上去,它只顾埋头吃草,没有理会我,直到我稳稳地骑在上面。
大黄牛叫父亲喂得很壮实,脊背宽厚,骑在上面很舒服。起初我还小心谨慎,担心摔下来,渐渐地胆子就大起来,尝试着让它走起来。我举起手中的短鞭在它眼前摇晃,吆喝着:“驾!”怎奈,它无动于衷。于是,我双腿夹紧,双脚猛磕它的大肚子,谁知,大黄牛猛然往前一蹿,我还没有回过神来,就被甩了下去,摔得我晕头转向,好一阵儿才勉强爬起来,我径直走向它,举起手里的鞭子就要抽打。
“住手!”原来是父亲回来了,我心想这下可完了。还没等我解释,他就揪着我的衣领,对着我的屁股狠狠地踢了一脚,踢得我一趔趄,差点跪到地上,我委屈地哭了。父亲告诉我,牛是种田用的,没有它种地犁田,庄稼怎么生长,我们吃什么。牛也是有灵性的,要善待它。我瞪着大黄牛愤愤不平,心里责怪父亲太偏心了,我还赶不上一头牲畜。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对它放肆了。
后来家乡发生了变化,种田改用机器,我家又买了农用车,大黄牛也老了,再也没有用武之地了。有人建议“牛肉挺值钱的,杀了卖肉算了”,父亲不忍心,就和母亲商量卖给养牛的人家。
第二天,买牛的人就来到我家,谈好了价钱,准备把牛拉走。父亲抚摸着大黄牛,动情地说:“老伙计,以后我不能照料你了!”看着父亲的举动,我心里也不是滋味,因为毕竟它为我们家效力好多年了。
买牛的人拉着大黄牛就要走,但无论怎么使劲,吆喝,大黄牛就是不挪窝,它还闪着大眼睛看着父亲,“哞哞”地叫,在场的人都默不作声。我对父亲说:“爸,不然就别卖了,咱们家留着吧!”母亲也帮腔。父亲没有理我们,他狠狠心,走到大黄牛身边,揽着它的头,贴着它的脸,对它好像说了什么,大黄牛这才温驯地跟着买牛人走了。大家都被这种场面震惊了。那一刻,我眼里流下了泪水。
以后的日子里,我们家很少有人提起大黄牛的事,生怕伤心,但我心里却念着那头大黄牛。
农历辛丑牛年就要到来,人们常说“牛马年,好耕田”,这是好兆头,希望牛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