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名:农民日报 版次:第007版:版名:百姓茶坊 日期:20200512
捉鳝小忆 高原春耕 飞跃枝头 果园似锦烛春余 农资店里的春天 三月泡儿,熟了 美丽家园 乡愁 遥远的后河 父亲的愿望 古诗词中的香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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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篇   下一篇 2020年05月12日 上一期  下一期

捉鳝小忆

李炜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那水、那土,只要与你亲近过,伴你成长过,那方水土上的故事你将永志难忘。日子回转到20世纪70年代,地处湖北中部的孝感乡间,记录了我们那代人的童年趣事,铭心刻骨。

  “近水识鱼性,近山知鸟音”,水乡长大,自然少不了与各种鱼儿打交道,最有趣的是捉鳝鱼,鳝鱼通身滑溜溜,要想在乡野田间随意逮住它,那可是个“技术活”,然而,乡下的孩子们往往能做到无师自通。

  惊蛰刚过,春雷滚过天空,一场雷雨之后,是钓黄鳝的时候了。哥哥带着我走进油菜地,沿着田坡,在湿滑的沟边,低着头边走边侦察,“有了”,这是发现有鳝鱼洞了,于是轻轻蹲下,撩开周边的遮挡物,一个清亮的洞口映入眼帘。我们开始兴奋起来,拿出准备好的钓钩,说是钓钩,其实是用自行车的轮毂钢丝磨制而成,在弯勾上穿上一截鲜活的红蚯蚓,这便是完整的钓具。油菜地的田坡边,鳝鱼在这里渡过了冬眠期,正在被春雨春雷唤醒。

  “吧嗒吧嗒”,哥哥用中指弹响身边的积水,模仿鳝鱼吃食的声响,洞穴中的黄鳝估摸着伸了个懒腰,猛抬头看见有美食——蚯蚓在洞口作蠕动状,便向上伸出脑袋轻拱“钓饵”。这时哥哥俯下身子,全神贯注地盯着鳝鱼的一举一动,一分钟两分钟,在逼真的诱饵面前,它终于张口咬住了带着诱饵的钓钩。哥哥使劲把钓钩往下一摁,锋利的钢丝弯钩扎进它的嘴颚,鳝鱼使劲往洞里下坠,然而一切都晚了,像两队拔河一样,最终它被坚硬的钓钩拽出了洞穴,一条黄亮亮二尺多长的“稀罕物”被我们收入篓中。约莫半天时间,我们“打靶”成果有十多条了,收兵回营。

  谷雨过后,鳝鱼随着水田的开耕开始尽情地撒欢,我们一群顽童在刚刚犁过的泥土上比赛谁抓得更多。

  待早稻秧苗插进稻田十来天,田里水清如镜。放学路上,走在田埂上,两眼瞟一瞟稻田边,偶尔就会有新发现。一般在田埂边一尺左右,只要有一泛起新泥的巴掌大见方处,那准是鳝鱼藏身处,透过浑浊的新泥,你会发现一个小小的光滑的洞口,但且慢动手,这只是它的尾巴方向,你必须在周边继续观察,找到它头部的洞口,一般这个洞口很掩蔽,在秧稞之间的某个地方。这时,我便会放下书包,卷起裤腿,一只脚踩进田里,找到那个黑亮的头部洞口后,左手以掌心堵住这个洞口,右手中指进入暖融融的尾部洞口,向前再向前,此时,鳝鱼已被前后夹击,当我的手指到达他的颈部位置时,便一把扣住,它被俘获了。放学路上,走过几块稻田后,五六条大大小小的鳝鱼便挂满了早已折好的树枝丫了,回家宰杀后交给奶奶,晚餐便会有一道地道鲜美的“大菜”了。

  及至晚稻在田里伸直了腰,该是捉泡泡鳝的时候了。泡泡鳝清一色是大个头,鳝鱼产卵期会吐出泡泡护住黄灿灿晶莹剔透的卵,这个时期的鳝鱼会龟缩在田埂边依水的老洞里。这些老洞较复杂,里面往往洞连洞,只有特别有经验的“老手”才敢抓而且会抓,否则要么抓不着,要么被咬伤手,可见鳝鱼繁衍还真有一套防范招数。在多次被袭击咬伤手指后,我逮泡泡鳝的成功率能达到50%,现在看来,不知该庆幸还是该忏悔。

  而当萤火虫飞满夏日夜空,人们又三两结伴,手执特制的针叉,打着手电来到田边,鳝鱼夜间出来觅食,电光一照,它一动不动,只等一竿扎下,便挣扎着扭曲的身子被放进鱼篓。

  这些个天然野生的精灵,生来就与这方土地浑然一体,人们与它相生相伴。忽然有一年,水田犁耙再响,一位农技员往地里撒下一种神秘的“除草剂”,鳝鱼泥鳅立马翻背而亡。看着一条条僵硬的尸体,我们一群孩子惊呆了——“以后还有鳝鱼可抓么?”在为新技术击掌的同时,不禁感慨这些生灵的命运。

  离开故土多年,去年初夏回乡,还在农村种地的姐夫说:“现在种粮不打农药了,田里的野生鳝鱼又回来了。”我拉着姐夫出门,在地里寻摸了半天,儿时的“技术活”又派上了用场。晚餐时,姐姐端出了最让我解馋的“洋葱烧鳝”“莴笋煨鳝”,如当年奶奶所做的味道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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