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07月19日
第8版 百姓茶坊返回
口颐之福

巧吃知了猴

侯保军

农民日报 | 2025年07月19日 侯保军

  雨后的夏夜,父亲蹲在老槐树下,手电筒的光柱在树干上缓缓移动,忽然停在一处:“看这土缝,准有货。”他用手指轻轻拨开湿润的泥土,一只嫩白的知了猴正半露着身子,六条小腿徒劳地扒拉着,像个刚睡醒的胖娃娃。“这叫‘出土鲜’,肉最嫩。”他捏着它的尾部提起来,放进竹篮时特意让它挨着几片紫苏叶——这是他的“巧存”诀窍,紫苏叶的清香能让知了猴保持鲜活,还能去掉土腥味。

  罐头瓶子渐渐满了,父亲教我们给知了猴“分级”:背甲泛着青黑色的是老猴,适合油炸;通体乳白、刚蜕壳的叫嫩蝉,适合清蒸;还有些正从壳里往外挣脱的半蜕猴,得单独放,它们的肉带着黏液,最适合做酱。

  母亲处理知了猴有套“巧洗”的法子。她把老猴倒进淘米水里,说淘米水的淀粉能吸附泥土,比清水洗得干净。泡上半小时,再用牙刷轻轻刷背甲的褶皱,那些藏在缝隙里的细沙便乖乖浮出来。嫩蝉则要用淡盐水快速冲洗,“它们的皮嫩,经不起搓揉”,母亲一边说一边把洗好的嫩蝉放进铺着纱布的筛子里,“控半小时水,蒸的时候才不会出汤。”

  父亲在灶台前摆弄着三口小锅,最左边的铁锅烧得冒烟,倒上油,专门炸老猴。他先把沥干的老猴放进白酒里蘸了蘸,“这是巧炸的关键,酒能让壳更脆,还去腻。”等油面泛起细密的泡泡,便把老猴一个个滑进锅里,用长筷子轻轻拨弄,“要让每只都裹上油,受热均匀才不会有的焦、有的生。”几分钟后,老猴变成琥珀色,捞出来铺在吸油纸上,撒上现磨的花椒粉,香得人直咂嘴。

  中间的砂锅咕嘟咕嘟炖着酱。母亲用生抽、冰糖、陈皮把半蜕猴腌一刻钟,再和豆瓣酱一起倒进砂锅,边倒边小声说着“火不能大,得用文火煨”。待再揭开锅盖时,酱香混着肉香扑面而来,半蜕猴的肉颤巍巍的,再裹着浓稠的酱汁,抿一口就化在嘴里。

  最右边的瓷碗里,嫩蝉卧在姜丝和葱段上,正等着上蒸锅。“蒸的时候得扣个盘子,这样蒸汽不会直接滴在肉上,能保持原汁原味。”十分钟后开盖,嫩蝉的皮变得半透明,轻轻一撕就下来,露出雪白色的肉。蘸上蒜泥醋,清爽得很,一点土腥味都没有。

  饭桌上摆着三盘知了猴,各有各的讲究。父亲偏爱炸老猴,说咬起来“咔嚓响”,下酒最妙;妹妹喜欢炖酱的半蜕猴,用它拌面条,酱汁能挂在每根面条上;我和妹妹抢着吃清蒸嫩蝉,比虾仁还鲜,咬一口满满的肉香。对了,听说知了猴富含蛋白质,一个知了猴能顶一个鸡蛋的营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