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知道山东人爱吃大葱。有一个笑话说,有人跑到邻居家去,说:“不好了,你媳妇跳井了。”这家的男人说:“没事。”拎一棵葱到井口转了一圈,他媳妇就馋得自己爬上来了。
山东不少地方的人还爱吃煎饼。煎饼的主料是玉米面,如果加一点豆面或小米面,那便是煎饼中的上品了。吃煎饼卷菜也可以,最好的是卷大葱。蘸点酱,把整根大葱卷到煎饼里,是庄户人称意的美食。
我父母都是山东人,从东北回到故乡,应该也是经常吃大葱的。可是那时我年轻,没太在意这种生活细事。最近几年我才注意到,母亲的饭桌上,总是放着几棵大葱和一碗面酱。
青岛大街上经常有“葱伴侣”的巨幅广告,刚开始我很纳闷,这是卖啥呢?后来才知道是卖酱。
我母亲常吃的肯定不是章丘大葱,因为那葱只有食指粗细,章丘大葱的葱白粗如大枣,高可达两米。生吃大葱,其实主要是吃葱白。前几年在电视节目中看到,章丘大葱出口到日本,日本人只要葱白,章丘人就把葱叶烘干,卖给日本人做方便面调料用。
仅就我的见闻所及,章丘大葱当是大葱中的极品。我年轻时在淄博的工厂当工人时,就听师傅们说,章丘出铁匠和大葱。章丘铁锅因上过电视节目的原因一时名声火爆,而章丘大葱作为农产品能“出名”更为难得。原产地的农产品生产都有特定的地理范围,而且这个范围内能生产出最顶级的农产品的地方只有一小块区域。例如我的故乡出莱阳梨,我们村也有。但都不如另外几个村子出的莱阳梨品质好。
章丘大葱年产六亿公斤,但质量最好的只有王金村、乔家村、马家村、石家村和高家村等几个村子。就像西湖龙井一样,精品就出在那几个山头上。而且这些产品不像工业产品一样可以复制,这是大自然和劳动人民共同创造的。
我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在网上买章丘大葱,真是好吃。把叶鞘一层层剥下来,蘸一点大酱,是佐粥的无上妙品。章丘大葱有葱味而不辣,甚至有一点淡淡的甜味。我买了有四五回章丘大葱,有一回买的看样子确实是章丘大葱,但吃起来有点辣,不知是否离核心产区远的缘故。我有个山东朋友来家里吃饭,吃了一半家人才想起上章丘大葱,他说:“早知道有这个,我不吃别的菜了。”
南方人不吃生葱生蒜。中国当代文学家汪曾祺离乡几十年,初回苏北老家,让妹妹给他来一碗阳春面,一棵葱,几瓣蒜,家人吃惊不已。这种北方吃法,他们从未见过。
大葱算什么,蔬菜?调料?谁知道呢。反正我这个住在北京的山东人,每顿饭来几截葱白,蘸着大酱,可以多吃半碗米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