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田野里的麦子已经抽穗,青中泛着黄,远望去,竟像是铺了一层薄薄的绒毯。这毯子并不平整,有的地方高些,有的地方低些,高高低低地起伏着,如同大地在呼吸。麦穗在风中轻轻摇晃,彼此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这声音被风裹挟着,断断续续地传到田埂上来。
田埂上的草长得正旺。蒲公英结了白色的绒球,只消一阵稍大的风,那些小伞便会四散飞去。田边的水沟里,水静静地流着。芦苇丛中,时而有青蛙“呱”地叫一声,又很快沉寂下来。
远处的村庄被几棵大树遮掩着,只露出些灰白的屋角。村口的老槐树开花了。偶尔有骑自行车的人从村口出来,沿着田间小路慢悠悠地骑行,身影在麦浪中时隐时现。
午后,太阳偏西了些。田里开始有了人声。几个农人戴着草帽,在麦田间巡视。他们蹲下身,拨开麦穗查看,有时掐下一穗,放在掌心搓一搓,吹去麦壳,将麦粒丢进嘴里咀嚼。他们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偶尔点点头。他们知道,再过些日子,这片青黄的田野就会变成金黄,那时便是收割的季节了。
夕阳西下时,田野被染成了橘红色。麦穗上的芒刺在斜阳中闪闪发亮,像是镀了一层金粉。归巢的鸟儿从头顶飞过,影子投在麦浪上,转瞬即逝。远处传来母亲呼唤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悠长而清晰。
夜幕降临,田野渐渐沉入黑暗。只有萤火虫开始点亮它们的小灯笼,在麦田间飞舞,时明时暗,如同散落的星辰。夜风拂过麦田,带来植物和泥土的气息,这气息中混合着生长的喜悦和等待的焦灼。
初夏的田野,正处在这样一个微妙的时刻——它既没有春天的稚嫩,也没有盛夏的成熟,而是处在两者之间的、充满期待的过渡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