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省张家口市阳原县土地贫瘠、砂质化程度较高,但看似“先天不足”的水土资源却孕育着转机。一方面,阳原县砂质土富含钙、磷、铁、钾等多种绿豆生长必需的营养元素。另一方面,雨热同季、光照充沛、昼夜温差达到15摄氏度的气候资源,为短日照、喜温、耐旱的绿豆提供了得天独厚的条件。这使得阳原孕育出色泽翠绿似鹦鹉羽毛的颜色、口感绵软清香、蛋白质含量较高的绿豆品种——鹦哥绿豆。
不过在2008年,一场严重的“内忧外患”危及阳原鹦哥绿豆产业的发展。一方面是“内忧”,品种混杂退化、晕疫病严重、配套栽培技术落后、机械化水平较低、缺乏精深加工等因素导致农民种植绿豆的利润日益降低,发展动力不足,较巅峰时期,种植面积萎缩超过60%。另一方面是“外患”,2008年我国绿豆进口量较上年增长近3倍,达到历史峰值7.96万吨,此后虽迅速回落至3万吨左右,但进口逆差不断缩小,国际竞争力进入下降通道。
“内忧”叠加“外患”导致农民种植绿豆的积极性不断下降。阳原鹦哥绿豆产业该如何发展?又能否“转危为机”,在市场竞争中突出重围,带动阳原县域农业走出一条绿色、健康、富裕之路?
挑战往往与机遇并存,面对2008年出现的诸多产业问题,阳原鹦哥绿豆打出一场翻身仗。
首先,打了一场漂亮的种业翻身仗。在国家食用豆产业技术体系支持下,阳原育成“冀绿13”等11个具有抗晕疫病、适宜机械化收获的新品种,亩增产增收、节本增效500元以上。其中“长荚大粒绿豆新品种鹦哥2号”产量和抗病水平国际领先,有效解决了良种缺乏问题。此外,政府主导建设了绿豆原种繁育、复壮提纯基地,保障了良种的供应。
其次,打赢了一场技术攻坚战。良田需良种,良种配良技,方能丰收。为此,产业技术体系科学家以鹦哥绿豆“卡脖子”问题为抓手,进行技术攻坚并取得了进展,申报了1项市级高效栽培技术规程,研发绿豆专用机械化种植采收机械,收获机捡拾效果好、无漏株现象;收获的籽粒品相好,籽粒破损率控制在1.5%以下,保障绿豆颗粒归仓,工作效率每小时5.5亩。
为解决技术推广和农民使用两个难题,国家食用豆产业技术体系专家们总结了“1良种、4结合、5环节、2兼顾、2收获”的技术路线。将绿豆“从种到收”全程机械化生产技术,从单一技术变为集成方案,解决农民“无从下手”的现实难题。
“软技术”为产业发展指引方向。2016年底,经过近8年的技术攻坚,鹦哥绿豆的育种、栽培、病虫害防治等方面取得了长足进步,阳原县绿豆种植面积也恢复至7万亩左右,但如何“做大做强”成了新的难题。
2017年,时任国家食用豆产业技术体系首席科学家程须珍研究员,在与其团队调研阳原绿豆产业发展实况后,提出了“打造区域公用品牌、培育精深加工龙头企业、逐步扩大有机生产规模”三个建议。
县委、县政府高度重视产业技术体系专家提出的建议。一方面,大力支持阳原鹦哥绿豆走高品质、品牌化路线,有机生产规模显著提升,连续获得了国家地理标志产品、中国驰名商标等“国字头”品牌。另一方面,在培育精深加工企业方面下功夫。河北产业化龙头企业河北泥河湾农业发展股份有限公司(下称“泥河湾公司”)多年来主要生产大包装和小包装原粮。阳原县政府、泥河湾公司与国家食用豆产业体系加工研究室开始合作研制植物蛋白饮品——绿豆酸奶。这个项目突破了绿豆蛋白预处理与发酵凝固的技术难点,填补了植物蛋白奶发酵行业口感不佳的空白。
龙头企业是阳原鹦哥绿豆产业振兴的见证者、参与者和受益者。1992年,一名“无背景、无学历、无人脉”的个体户出现在阳原县从事粮食购销。此后,他紧随阳原鹦哥绿豆产业发展步伐,拓宽了原料收购渠道、积累了销售资源,赚到了“第一桶金”。
2008年,阳原县依托国家食用豆产业技术体系支持,着力推进绿豆产业发展。当众多同行尚在观望、疑虑,乃至因进出口形势而对前景持悲观态度时,这位个体户积极响应政府号召,率先创立泥河湾公司。
此时,阳原鹦哥绿豆产业虽发展面临“内忧外患”,但得益于国家食用豆产业技术体系给予的技术支撑,以及阳原县政府为推动绿豆产业而出台的多项扶持政策,泥河湾公司迅速壮大。
成立四年时,仅贩售原粮,泥河湾公司年收入已增长至两千余万元,成为阳原县绿豆产业的龙头企业,开始了海外市场拓展。此后,泥河湾公司深度参与政府推动的绿豆全产业链发展工作,实现了从受扶持对象到建设者乃至创新者的华丽蝶变。泥河湾公司董事长肖志祥便是曾经那位个体户,回想起公司的发展历程,肖志祥记忆犹新。
从培育龙头到共同富裕,阳原县形成并推广了四位一体产业化经营模式。以泥河湾公司为例,该公司依托国家及河北食用豆产业体系等技术力量,同时与合作社、村集体及农户签订收购协议,构建起“企业+科研+基地(农民合作社)+农户”的产业化运作模式。采用“订单”模式,泥河湾公司保证农民能以每斤高出市场价0.1元的价格稳定销售绿豆并获得现款,有效缓解了因小宗农产品价格波动给农民带来的经济损失风险。同时,泥河湾公司提供种子、种植技术指导、疾病防控,降低了农民进入绿豆产业的门槛。此模式深受农民欢迎,泥河湾公司不仅服务于阳原县本地绿豆种植户与经营点,还拓展了其他杂粮杂豆业务,惠及张家口、大同等地5万多农户,户年均增收超过1000元。这种紧密的利益联结机制保障了公司原粮收购的数量与质量,为构建“从农田到餐桌”的全过程追溯体系、增强消费者品牌信任打下了坚实基础。
鹦哥绿豆成为阳原县农业的第一块金字招牌。阳原县正在以“鹦哥绿豆”这一金字招牌为引领,构建“绿豆+”杂粮品牌体系。鹦哥绿豆使阳原闻名全国乃至全球。但阳原不仅有鹦哥绿豆,还有红芸豆、豌豆、蚕豆等多种食用豆,以及谷子、燕麦、大黄米等杂粮作物。事实上,从消费端看,绿豆与其他品种的杂粮形成了多个“最佳搭档”,例如“小米绿豆粥”“绿豆杂粮煎饼”“绿豆糯米糕”等经典美食。阳原县已经意识到,满足消费者多样化需求,不光需要在绿豆产业链的延伸方面下功夫,更需要重视绿豆与其他杂粮的联动和产品创新。
从单一绿豆品种拓展至全品类杂粮,阳原县正以点带面,布局全域农业品牌化发展战略。以鹦哥绿豆为目标,通过产地链接、产品组合、精深加工、品牌联动等方式将各类杂粮进行有机融合,共享市场信息、营销渠道、品牌声誉等资源,形成强大的品牌合力。
阳原谷子产业是“绿豆+”杂粮品牌体系发展的一个缩影。订单农业、创新产品、直播带货,有鹦哥绿豆在的地方就能看到阳原谷子。“这款黄小米来自北纬40度、杂粮原生态产区阳原,感谢大家的支持……”在泥河湾公司的直播间中主播和消费者之间互动频繁,展现出一派火热。借助于阳原鹦哥绿豆产业发展和品牌建设经验,阳原谷子品牌化发展势头良好,2022年张家口市阳原县揣骨疃镇获得一个新的“国字头”名片——谷子产业强镇,为阳原“绿豆+”杂粮品牌体系注入新动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