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1月16日
第8版 百姓茶坊返回
亲情故事

蓝布围裙

丁爱华

农民日报 | 2024年11月16日 丁爱华

  婚礼晚宴完毕,客人散尽,我回到洞房。

  房间里贴着各式各样的红剪花,十分喜庆。我注意到地上放着一只大红塑料盆,上面盖着一块蓝布。什么东西?出于好奇,我把蓝布展开,原来是件挂脖围裙,盆里放着一把红筷子和花生、红枣之类的食物。

  啥意思?我拿着蓝布围裙问丈夫:“难不成真的要给你家喂鸡喂鸭、烧火做饭?”“只是农村的婚礼习俗而已,你不必介意。”丈夫笑着解释道。

  我真的不知道我们苏北农村还有这习俗,蓝布围裙倒是让我想到了奶奶。记忆中老人家几乎一年四季都穿着这样的围裙,河边洗菜时穿着,刷锅洗碗时穿着,喂家禽家畜时穿着,去地里干活时穿着,就连到村口等在外工作的叔叔回来时也穿着……她有两件一模一样的蓝布围裙,换洗时只有她自己知道,在我眼里都是那一件。只有出门做客时,奶奶才不穿围裙,她会慎重地从箱子里拿出一件半新的上衣,认真地扣上衣服上所有的盘纽。可不穿围裙的奶奶,我看着感觉不像她了。一回到家她立马换上家常服,穿上蓝布围裙,里里外外地忙着外出落下来的家务。我是奶奶的二孙女,除我之外,她还有六个孙子、孙女和十一个外孙、外孙女,所以奶奶身边常常是儿孙绕膝,她围裙前的口袋里总有掏不完的糖果。

  按礼仪,第二天是新娘回门日。临走时,婆婆特地把蓝布围裙拿给我,要我放进手提箱里。“伢呀,结婚用的东西不能丢,你以后用得着它。”婆婆解释说。

  我婚假结束后正常上班,食宿都在娘家,无论什么时候下班,家里总有妈妈做好的可口饭菜。待到女儿出生,公婆从老家过来帮忙照顾孩子,和我们同住。一向热爱生活的婆婆几乎承担了所有家务,蓝布围裙自然是她的标配。日子就这样有条不紊地过了十几年。

  几年前婆婆做了脊柱手术,不能再操持家务了。待出院回家后,婆婆躺在床上,把我唤到床边,郑重地对我说:“爱华,往后家务事就得你做了,那条蓝布围裙能拿出来用了。”

  我在衣橱里一阵翻找,最终在角落里把它拽了出来。由于从来没用过,这蓝布围裙看上去还很新。而我在厨房里从最初的手忙脚乱到如今的井井有条,做菜时考虑着各个家庭成员的喜好,也考虑着荤素的营养搭配。渐渐地开始明白,蓝布围裙并不是主妇的身份象征,而是家庭温馨的载体。

  记得有一部很受孩子们欢迎的动画片,名为《大头儿子和小头爸爸》,里面的女主人叫“围裙妈妈”,淡黄色的挂脖围裙是她的标志性服饰,她擅长烹饪,性格有些急躁,有时唠叨,但很会做家务,每次父子从外面疯玩回来,围裙妈妈的厨艺总让他们感到开心和惊喜。

  后来读到介绍地方民俗的文章,我才知道围裙的寓意有二:一是做家务的时候穿,意思是“能干家务,是个好媳妇”;二是谐音“围群”,意思是“生一群儿女”,是传统婚姻中多子多福的吉祥祝福。

  有一天下班迟了,回来时看到五岁的老二在客厅茶几上搭积木,丈夫围着蓝布围裙在厨房里做饭,顿觉一股熟悉的温暖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