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1月16日
第8版 百姓茶坊返回
品味乡村

老家的半门

谢飞鹏

农民日报 | 2024年11月16日 谢飞鹏

  在乡下,只要家里有人,大门都是敞开的,只关半门。

  半门分两节,下面一节嵌着木板,刻有中国结等图案,或是画上松兰竹石等简笔画,既简朴又美观。上面一节是稀疏的门棂,即使半门关着,伸手进去就可把木栓拉开。

  我们那里的小孩,没有一个不喜欢自家的半门。刚开始蹒跚学步时,大人便扶他趴在半门上面晃来晃去,就像游乐园里的摇摇车,十分好玩。可以说,每个孩子都是在半门上晃荡大的。到了四五岁,身体重了,半门承受不起,不能再吊在上面,但还是喜欢趴在半门上,看看门外的风景。我至今记得,小时候父亲母亲都去外面干活,我自己在家里玩,到了傍晚,要是他们还没有回来,我便趴在半门上,呆呆地望着外面。门前是田野,田野后面是小河,小河那边是山岭。那些山岭一层一层地延绵伸向远方。夕阳的余晖渐渐没去,暮云四合,终于在黄昏,看到了父亲和母亲的身影。就这样,趴在半门上,我不知不觉告别了童年。

  我们那里的人都知道,如果只关半门,家里肯定有人。即使没有人,也在附近干活,不会走远。我出来工作后,每次回到家中,远远看到家里只关半门,就知道母亲在屋里,心里感到暖暖的。到了家里,如果看到母亲不在,就到屋角头呼一声,母亲便在远处答应道:“我就来啦——抽开门栓自己进去哟……”

  到城里工作后,我不久就买了房子。房子很好,唯一不习惯的就是没有半门,一进房便把门关得紧紧的,还要扣上保险。即使有人敲门,也要先从猫眼里看一下。这样,人在房内虽然安全了,但却把整个世界关在门外。我想:就门的功能而言,城里和乡下是完全不同的。城里的门是为了防止人随便进去,所以总是紧关着的;而乡下的门是留给人进出的,所以总是敞开的。因为这样,我更加怀念老家的半门,那是一种大度的心态和朴实的智慧,更是一道看不尽的风景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