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浙江德清淡水珍珠传统养殖与利用系统”成功申请为中国重要农业文化遗产5周年。虽然只有短短5年时间，期间又受到新冠疫情的严重影响，但由于德清县委、政府及相关部门领导的高度重视，以欧诗漫集团为代表的有关企业的强力推动，以及有关科研机构的大力支持下，在遗产价值发掘、保护传承利用等方面取得了显著成效，无论是价值挖掘、能力建设、品牌打造，还是经济效益、文化自信、社会影响等方面，都走在了同批次项目的前列，为进一步申报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奠定了坚实基础。
习近平主席向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大会所致贺信，为进一步推动农业文化遗产保护工作高质量发展指明了方向、提供了遵循。包括德清在内的所有农业文化遗产地，都应当以贺信精神为指南，“坚持在发掘中保护、在利用中传承，不断推进农业文化遗产保护实践。”结合自己学习体会，以及多次到德清实地考察情况，就德清农业文化遗产保护高质量发展提出几点建议。
一是进一步认识农业文化遗产的系统性特征。农业文化遗产是包括社会、经济、生态在内的复合生态系统，其农业生产也不是单一的类型，而表现为因地制宜、因时制宜的多种经营模式。
德清县西枕天目山麓、北连太湖的自然地理条件，低山丘陵区的溪流、塘库，平原水网区的河港、漾荡，不仅使这里素有“水乡泽国”之称，也成为太湖流域作为中国淡水渔业发源地的重要板块。德清蠡山的范蠡祠附近有“范蠡养鱼处”，正是为了纪念其对于淡水养殖的特别贡献。同时，这里还有着良渚文化遗迹与古代防风文化传说的历史积淀，留存有原始瓷、小山寺等历史文化遗迹，是中国原始瓷器、珍珠人工养殖技术等重要发源地。
因此，德清农业文化遗产的系统性，应当是以珍珠养殖为特色的复合渔业系统所展现的多重特征。不仅包括淡水珍珠养殖与利用，还应包括桑蚕、稻作、畜牧、水产等多种农业生产类型；不仅是淡水珍珠养殖基地，而应是桑地、稻田、池塘相连相倚的“蚌鱼粮桑畜”复合生态农业系统；不仅是淡水珍珠养殖技术，而应是包括稻鱼共生、桑基鱼塘、鱼蚌混养等多种传统生态农业技术以及所衍生出的鱼菜共生、稻虾共生、稻鳖共生、稻鳝共生、田园综合体等多种现代生态农业技术构成的复合技术体系；不仅是起源、传说等珍珠文化，还应包括桑蚕文化、丝绸文化、渔文化以及瓷文化、茶文化等其他相关地域文化。
二是进一步挖掘农业文化遗产的多功能价值。习近平主席在向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大会所致贺信中明确指出，要“进一步挖掘其经济、社会、文化、生态、科技等方面价值，助力落实联合国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这为我们深刻认识、深入挖掘农业文化遗产的多功能价值指明了方向。德清农业文化遗产多功能价值的挖掘，应当是在认识农业文化遗产系统性特征的基础上，重视遗产经济价值、社会价值、文化价值、生态价值、科技价值的挖掘。
生态为德清最重要的底色。无论是以前的首批全国生态农业建设试点县、国家生态文明试点县等，还是近年的全国绿色发展百强县市、国家农产品质量安全县、国家乡村振兴示范县创建试点、省高质量发展建设共同富裕示范区试点等，包括稻鱼共生、桑基鱼塘、鱼蚌混养等在内的传统生态农业，在推进区域生态保护、经济发展和文化传承方面的作用功不可没。
研究表明，鱼-蚌混养可抑制养殖水体中浮游植物的增殖，改变浮游植物的群落组成和构造，增强水体的自动调节能力，提高水生态系统稳定性，一定程度上抑制水体富营养化和蓝藻水华等的发生，同时为鱼和蚌提供丰富的食物，在促进珍珠养殖业健康可持续发展的同时，还能获得比“单养”更高的收益。因此，应从“蚌鱼粮桑畜”复合生态农业系统出发，充分利用良好的生态环境资源和历史文化资源，构建多种农业经营模式，促进多功能农业发展，实现种养殖与产品加工、食品加工、生态与文化旅游等多种业态的融合发展，促进遗产保护和可持续利用基础上的农民就业增收，传承、弘扬优秀传统文化，促进和美乡村建设。
三是进一步完善农业文化遗产保护的多方参与机制和利益共享机制。研究和实践均表明，农业文化遗产保护是一项涉及众多领域、部门的区域可持续发展工作，需要建立“五位一体”的多方参与机制。具体来说，就是政府推动、科技驱动、企业带动、社区主动、社会联动。与其他大多数遗产地相比，德清农业文化遗产保护与利用在企业带动方面可以说走在了前面。欧诗漫集团利用其自身的技术、资金与市场优势，在珍珠产品开发以及带动淡水珍珠生态养殖和珍珠文化发掘与传承方面开展了大量工作，取得了很好的成效。但必须指出，还要在其他几个方面下大力气，认真落实中国重要农业文化遗产保护与发展规划中所确定的目标和任务，方能使农业文化遗产保护与利用有更好发展。
当下最为重要的是发挥政府主导作用，从助力可持续发展高度认识农业文化遗产保护的重要性，建立以主要领导牵头的领导协调机构，以农业农村部门为主，联合发改、财政、生态环境、自然资源、文化旅游等相关部门，和钟管、新市、洛舍、雷甸等乡镇及阜溪街道与相关企业，将农业文化遗产保护和利用纳入地方发展总体规划、融入相关部门发展规划中，制定相关激励政策。同时，要认识到农业文化遗产的“农业性”，将保护与发展的重点向淡水水产养殖转移，充分调动农村社区保护农业文化遗产的主动性和积极性，让他们成为农业文化遗产保护最主要的参与者和最主要的受益者，通过农业文化遗产保护和发展，进一步激活乡村产业融合发展和文化与生态产品价值实现，促进全面乡村振兴和共同富裕目标的实现。
（作者为农业农村部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专家委员会主任委员、中国科学院地理科学与资源研究所研究员、北京联合大学特聘教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