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旧书刊时,一本1986年的《星星》诗刊,让我分外亲切,上面刊登的我为一个姑娘写的两首短诗,勾起了我心底的记忆,想起年轻时有关她的一段往事。
至今还能记住她的姓名,那个和我差不多岁数、剪着短发的圆脸少女。一别经年,她还好吗?她是“西施书屋”的“掌柜”,“西施书屋”在西施大街上,紧挨着我出差时常住的客栈。我常去“西施书屋”看书、买书。
她常常都是静静地坐在宽大的藤椅上看书,或者低头写着什么。因为同样都喜欢读书、爱好文学,有许多共同的语言。书香会激起谈锋和灵感,从顾城、舒婷的诗说到路遥、余华的小说,也会谈到诸如青春理想、前途命运,总有聊不完的话题。
她喜欢海伦·凯勒的《假如给我三天光明》,不回避痛苦,也不掩饰迷茫,在黑暗中摸索,寻找隧洞的出口,挣扎着也要让折断的翅膀在辽阔天空飞翔。她对史铁生《来到人间》里患侏儒症小女孩的直视,没有廉价的同情,深入的解读里似乎有她感同身受的真切。
坐拥书屋,手不释卷,我不会惊诧于她知识的广博和语言的深刻:以在场的态度关注不同个体的生存状况,悲天悯人,可是又感而不伤,将文学阅读的理解自觉上升至人类社会哲学的高度,显现出思辨的重量,全然不是涉世未深,而像历尽沧桑。无疑这是个有故事的姑娘,我觉得她的成熟与她的年龄不相仿。
一次,见她在读张海迪的《文化哲学视野里的残疾人问题》,我才留意到她散发出文艺气息的身体有点异样,知道了她是下肢截瘫的姑娘后,心中惋惜,不免唏嘘。可她却安然浅笑,没有自惭形秽,说笔就是她的双脚,而书就是她的远方,她心中有个梦想,要努力成为一个诗人、作家。
有梦最美,为梦想而远行。可我是有梦的吗?如果有,那又是什么呢?说实话,在人生路上,渐行渐远,她曾给过我许多感动和激励。面对一个身有残疾却心怀梦想的姑娘,还有什么理由消极抱怨、愤懑抑郁,或者贪图安逸、不思进取呢!
是的,梦想是心灵翱翔的翅膀,它能飞过高山大海,拍击风雨,穿越雾霾,引领你到憧憬和向往的地方。如果说人生是一本书,每个人就都是作者,长短厚薄、精彩或者平淡,不在于纸张、装帧,而在于品质内容、思想境界。
不抛弃不放弃、欣然接受又不向命运低头,残疾的身躯里有不屈服的精神;书屋“掌柜”也掌舵自己的人生,那个因坚强而令我敬佩的姑娘,你还好吗?但愿你依然快乐、拥有幸福的生活,并相信你已梦想成真、实现了文学理想,写出了岁月人生里身残志坚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