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特别想去革命圣地西柏坡附近的一个村——封城村看看。
一个村何以称“城”呢?为啥又叫“宋城”“棋盘城”“八卦村”?一个普通村庄,陌生人真是“进得去、出不来”吗?抗战时期,平山人为啥把该村叫作“小边区”呢?
我心里怪痒痒的。终于,在建党百年的“七一”前夕,我和朋友踏上了前往封城的路途。在车上,朋友断断续续说:封城早先称宋王城,明朝洪武年间,改为封城社,一直延续至清代末期。“民国”十七年,直隶省改称河北省,实行编村制,封城社便去社称村,改称封城村。据说其所属的平山县回舍镇,在秦汉之际,因大将韩信退避三舍的故事而得名。抗战时期,这里的红色故事更多更精彩,你一会儿就知道了!我目视窗外,远山绵延,远古的一切在清风细雨中飘飘而去,封城历史和红色文化正向我们慢慢走来。
下高速转202省道,车行不远,忽现一片相对开阔的平原地带,此时天空也好像敞亮了许多,一个小小村落悠然现身眼前。该村没有其他农村常见的二三层楼房。错落有致的传统太行民居,以一种说不清的顺序排列着。整个街道好像依图而建,民居大都石头砌基,上覆砖瓦,只有极少数为钢筋水泥框架结构,但也不失太行特色。房前屋后随意栽植的薄皮核桃和磨盘柿子树随风摇曳,临街一家阳台上种植的千日红正迎风怒放。
在村西头街上,几个中老年村民偎在古槐下,一边做着手中营生,一边聊着家长里短,其中一个老爷子白发银须、满目沧桑。我们凑上前打问本村历史,呵,几位男男女女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一位大娘抢先说:小时候俺娘说,俺村是碌碡街,转圈街,胡同又多又短,最适合藏兵打仗。白胡子老爷爷接过话茬说:俺村是按照阴阳八卦方位建的,以前是八个方位八座庙,四个门也是按照乾、坤、震、坎、离八个方位定的,娶媳妇不进南门。旁人也插话说:俺村以前古建多,村中是西明寺,对脸有尼姑庵,北门是五道爷庙,南门为城隍庙,新中国成立后还有旧庙的残垣断壁。现在呀,只剩西门楼子了。
顺着老乡的指点,我们走到西门楼前,试着攀爬上去。这是一座上下两层的砖木建筑,山石为基,青石打券,灰砖到顶,翘角飞檐,多数石条已经被岁月磨得光滑。
漫步街头,我们边走边问,听着遥远的传说,看着眼前古色古香的老式门楼和精致的砖雕,还有过去大户人家门前的下马石,石头院墙凸出来的拴马环,深切感受到了这个千年古村当年的一呼一吸。我轻轻地抚摸这些古老石头的纹路,一时恍惚,感觉自己隐隐从现今一脚踏入古代,远古的柔风,正从历史的深处缓缓吹来,轻轻抚慰着我的脸颊。
探寻该村现代史时,乡亲们的话语多了起来,曾经的红色岁月是全村人的共同记忆。1932年,封城就有了共产党组织,第一任支部书记叫王四付。在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中,全村人听党话、跟党走,王维新、郜开成等三十九人为国捐躯。乡亲们指着一处处院落,告诉我们这里曾是某某战斗英雄的老宅子,那里是某某烈士的家。听着众乡亲的回忆,从该村走出去的游击队教导员贾弼怒斥鬼子,民兵队长郜开成视死如归的英雄形象在我心中逐渐变得更加清晰高大。
乡亲们七嘴八舌诉说红色历史:解放战争正太战役打响后,聂荣臻司令员就在封城村孙禄禄家南屋指挥作战,刘少奇、朱德率领的中央工委也曾来封城暂住,并由此为党中央进驻平山到西柏坡一带选址。中共中央组织部还在封城村组织过土改试点,留下了许多感人故事。村干部还告诉我们:中青委书记冯文彬在封城开过全国解放区青年工作代表大会,晋察冀新华广播电台和陕北新华广播电台就是在封城村合的伙。说到这里,干部群众特别强调说:你要是不信,你们可以到西柏坡纪念馆看看,展柜里有俺村的文物哩!
乡亲们如数家珍,双眼放亮。可以想见,当年的封城,曾是共产党、八路军的落脚点、投宿地。现在,随便推开一个街门,都可能见到八路军战士喝水时用过的粗瓷大碗,可以坐坐中央首长曾经坐过的椅子。一张张小桌子、一把把小凳子,都曾经呼过风、唤过雨啊!
驱车离开历史文化和红色印记丰厚的封城村时,乡亲们的话语在我的脑海萦绕,活灵活现,久久不能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