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里,我和弟弟陪同母亲回到了她久别的故乡。正值水稻抽穗扬花的时节,一路上,只见路边稻田一株株稻苗齐刷刷地吐出密密匝匝的稻穗,绽放的稻花散发出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
舅舅不在家,不用问,他准是去稻田里了。安顿好母亲,我来到了舅舅的责任田边,只见舅舅正蹲在那儿,抽着烟,仔细端详他田里的稻子。今年夏天阳光充足、雨露充沛,舅舅栽下的稻苗自由自在地茁壮成长。立秋后,稻田里那一株株稻苗更是精神抖擞,挂满了稻花,泛着微微的鹅黄,没有一丝杂色。农村改革开放后,庄稼人最讲究农田的综合利用,舅舅在插秧苗时往自家稻田里投了些鲤鱼苗,这些养在稻田里的鱼苗被井冈山地区的庄稼人称作稻花鱼。稻田里土壤肥沃、水量充沛,小鱼儿吃的是小虫、草、浮游生物和稻花,长大后的肉质特别鲜嫩。
毕竟我没像舅舅那样在田里摸爬滚打多年,我好奇地卷起裤子,在稻田里转了半天,眼睁睁地看着稻花鱼在我脚边游来游去,可小鱼滑溜不说,还特别机警,我笨手笨脚地忙了好一阵,却一条鱼都没捉到。舅舅走过来,只见他不声不响地双目紧盯水面,许久不动,突然猛地一弯腰,起身时,手中已经紧握着一条肥美的稻花鱼了,我忍不住大声叫好。
井冈山山区广袤稻田里的稻花鱼肉质细嫩、味道鲜美,最适合煮汤。回到家,舅舅先将铁锅烧得滚烫,然后放适量植物油,再把姜丝、葱段、干辣椒、大蒜爆炒至香味四溢,再把剖好洗净的稻花鱼放入锅内,待鱼身两面都炸至微黄时,加水上盖。鱼汤沸腾后,添加豆腐及少许食盐、酱油,再用小火焖十分钟,就可以出锅了。舅舅做的稻花鱼是用陶瓷大盆盛装的,满当当的热汤带着葱蒜的香气,鱼皮金黄,汤汁中间或浮出洁白的豆腐。喝口鱼汤,鲜美至极,再品鱼肉,爽嫩滑溜、可口之至。
探亲、访友、叙旧,归乡的日子总是转眼一晃而过。临回家前,舅舅为我们母子整理好包裹,少不了一番又一番的叮嘱,还有一大袋他亲手做的鱼干给我们带上。鱼干自然是他用稻花鱼做的,经过了腌制、蒸煮、烘焙等烦琐的工序,香味浓郁、酥脆可口。这美味中凝结着舅舅的勤劳一生与对家人深沉的爱。舅舅家的稻花鱼,在我心目中,是人间最美的珍馐,令人难以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