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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在“好人好事”里的打工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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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在“好人好事”里的打工仔

本报记者 孟德才

  

  

  活在“好人好事”里的打工仔

  

  辛乙的微信头像,在北京望湖公园和一位环卫工的合影。 受访者供图

  

  

  活在“好人好事”里的打工仔

  

  2019年6月,记者在南阳第二人民医院见到了正在输液的辛乙。

  

  

  活在“好人好事”里的打工仔

  

  走在南阳街头的辛乙。

  

  

  活在“好人好事”里的打工仔

  

  辛乙在哥哥的面馆。

  

  “咱们大家,都能过得更好一些,没有儿童被拐卖,没有老人被欺负,教育都做到位,生活环境都搞好……”辛乙顿了顿,眼神递向远方,平静地说道,“总而言之,就是吃好睡饱,看着父老乡亲也吃好睡饱。”

  辛乙说,他还记得第一次到北京那天是个艳阳天。刚出车站,明晃晃的阳光下,人头攒动的广场上,四个拾荒的老奶奶映入他的眼帘。

  “我就冲她们一笑,她们像见到亲人一样一下子围住了我。”辛乙比划着掏口袋的动作,模拟着当时的场景,“把所有的零钱都给她们了,每人十几块。她们接过钱,全都咯咯地笑了,我看着高兴,也笑了。”

  在不到10平方米的保安室里,辛乙盘腿坐在椅子上,向我讲述着他觉得自豪的几件事。昏黄的灯光洒在他微白的脸上,清亮的眼神散发出一种兴奋的光芒。

  辛乙是我在报社印刷厂认识的一名保安,今年33岁,河南邓州人,大专肄业后一直东奔西跑,到过唐山、喀什、青岛、威海、北京、焦作、南阳等地,当过洗衣工、网管、服务生、巡查员、保安……

  我见他年龄与我相仿,却有这么丰富的社会经历,便对他多了一分观察。

  

  “我帮人不是让人感激我”

  最开始认识辛乙是四年前的秋天。他当保安那会儿,我就住在印刷厂的宿舍楼里。一天夜里11点左右,房间断水了,周边超市也关门了,我只好跑到院门口的保安室借水。刚好是辛乙值班,他拿起暖水壶给我倒了满满一杯,还说,不够了,再来拿。

  后来,上下班进进出出,熟了,没事就去保安室和他聊几句。保安室不大,容纳两个人还好,三个人就有点挤了。屋里没有正式的床,两张椅子并列起来,上面搭块木板就是简易木床,值夜班时可以稍作休息。辛乙和其他两名同事轮流值班。每次轮到他时,原本狭小的保安室总会多出一些废弃的矿泉水瓶。

  “你还捡这个卖啊?”我指了指墙角的矿泉水瓶。

  “不是我卖,是送人的,帮周边老头老太捡的。”辛乙弯下腰,把斜躺在地上的矿泉水瓶重新摆放整齐,“那天,石佛营的老王头过来,我给了他一口袋。老王头70多了,接过瓶子,咧开嘴冲我笑,我都能瞅着还剩几颗牙。”

  “你从啥时候开始捡的?”

  “早啦,有个五六年了。”辛乙说,帮老人捡矿泉水瓶,是2011年在新疆打工时萌生的想法。一天,辛乙在街上闲坐,看到一个驼背的老头踮着脚把身子探进路边的垃圾桶里,费力地从里面掏出一个矿泉水瓶。高大的垃圾桶和老人瘦小的身体形成了鲜明对比。“当时我很受触动,赶忙站起来,帮老人把周边垃圾桶里的矿泉水瓶捡了个干净。”

  打那之后,辛乙每到一个地方,都保持这一习惯。“帮老人捡瓶子,是一举三得的好事,既帮老人赚了钱,又保护了环境,还锻炼了身体。何乐不为?”

  这件事,让我发觉,辛乙和我们身边大部分人不太一样。他做好事有瘾,就说扶人吧,很多人顾虑重重,不敢扶,他完全没有这方面心理负担,遇到有人跌倒,总是往前冲。

  单说在印刷厂工作的一年多时间里,就扶过两次。那年秋天的一个清晨,刚值完夜班的辛乙要赶到来广营的住所休息,走到十里堡地铁口时,看到一个30来岁的女子倒在斑马线上。天没亮透,路上的行人还不多,来往的车辆倒不少,但大都像规避路障一样小心翼翼地从倒地女子身边绕过去。辛乙跑了过去,闻见女子身上一股酒气。“深夜醉酒,呵,还是个有故事的女同学。”辛乙从值班室接来一杯热水,捏着醉酒女子下巴灌了几口。女子缓缓醒来,自己拿着杯子喝起来。

  “还记得回家的地址吗?”

  “记得……”

  “那我帮你叫车了。”

  辛乙从路边拦过一辆出租车,把女子扶上车,汽车缓缓驰远,辛乙这才拖着疲倦的身躯踏上了回家的地铁。

  转过年来的夏天,在朝阳公园附近,又救了一位晕倒的老大娘。“大夫说大娘是血管壁附着物脱落引发的心脏骤停,幸亏送医及时,迟来片刻就有生命危险。”大娘的儿子给辛乙2000元作为感谢,辛乙没接。大娘又给辛乙发了微信红包,他转手给大娘的儿子充了话费。“我帮人不是让别人感激我,帮人本身就让我觉得很快乐。”

  除了帮老人捡瓶子、路边扶人,有段时间,辛乙还对献血“着了魔”。2006年到2009年,三年内,他献了5次血,间隔最短的一次只有不到3个月,每次至少400毫升。频繁的献血,似乎给他的身体带来一些不好的影响,但他并没有为之后悔。“做这件事时,想到能够帮助到更多的人,就觉得值,就觉得快乐。”

  我问他,你的人生理想是什么?“咱们大家,都能过得更好一些,没有儿童被拐卖,没有老人被欺负,教育都做到位,生活环境都搞好……”辛乙顿了顿,眼神递向远方,平静地说道,“总而言之,就是吃好睡饱,看着父老乡亲也吃好睡饱。”

  

  “怎么判断一个人该不该救?”

  在来报社印刷厂当保安之前,辛乙在北京一传动轴厂上班。一位工友跟他借钱,说老婆带孩子来北京看病,还差3000块住院押金。当时,辛乙刚到北京不久,还没发工资,身上没有多少钱,而且跟这位工友,一不沾亲,二不带故,按说完全可以不借这个钱。但他一点儿没犹豫,拿起信用卡去银行支取了3000元,塞给了这位工友。

  谁知第二天,这位工友就“不见了”,还把厂子的自行车骑走了,微信也把他拉黑了。有人说,“这人早就不想干了,他老婆娃娃压根儿就没来北京,他这是在骗你钱呢!”当时,辛乙也是一肚子气,特别不理解,过了几天,他想开了,不管怎样,只要这钱对别人有用,就没白花。

  “借的时候,你不担心要不回来吗?”

  “有担心过,但看到别人恳求的样子,心就软了,也顾不上担心了。”辛乙说,在外打工这么多年,前前后后,总共借出去九万六千多块钱,只收回来不到4万块。每次借完钱,他就得过一段时间节衣缩食的生活。“有一个月,一日三餐加交通费,我只花了500块钱。早上白粥就咸菜,中午吃馒头,晚上去超市专挑不新鲜的便宜蔬菜买,自己煮点面条吃两口就行。”

  辛乙借钱被骗的事,被家里人知道了。妈妈气得一个劲儿拍大腿直呼哎呦,爸爸则苦着脸一边抽烟一边叹气,“你咋真信,咋又被人表了(邓州方言,咋又被人骗了)。”他们愈发觉得自己这个年满三十的儿子,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辛乙家人都是农民。爸爸30多岁时出了一场车祸,脊柱骨折,现在虽然能起身走路,但干不了重活。妈妈要强,干装修,蹬三轮车,主动扛起了养家的责任。大辛乙两岁的哥哥起初在郑州某国营单位开车,后来到南阳开了一间牛肉面馆,一个人操持一个店,也够辛苦。

  为了防止他再乱借钱,一家人没少费口舌,但效果并不明显。后来,他们只好强烈要求辛乙把所有信用卡都注销了,留给他的钱只够自己花。

  “很多人说我二,我确实有点儿二。我生在2月20日,在家排行老二……很多人经历过我这个阶段,但他们走出来了,变得不那么傻了。我依然没有走出来,还是会信。”辛乙若有所思地总结道。

  “以后遇到有人管你借钱,你还会借吗?”我问。

  “我会跑去别人家里看清楚再借。”他说。

  看到辛乙吃了不少亏,工友老宋忍不住点拨他。老宋,40岁出头,平时寡言少语,真要讲起话来,总能说到点子上。很多工友遇到烦心事,要找老宋开导几句。一天,老宋忍不住对辛乙说:“救人需要大智慧。你救人,要先看他该不该救。有的人该救,有的人救不得。”

  初闻此语,辛乙觉得很有道理,仿佛混沌的大脑照进了一道光。可是没几天,辛乙又迷茫了:“怎么判断一个人该不该救呢?好人就该救,坏人就该撒手不管?但坏人也有家人,坏人的家人不见得是坏人。因为我们没有救,坏人死了,他的家人会不会难过?”

  这个问题把老宋也难住了,辛乙再度陷入迷茫。

  

  “你咋恁好管闲事哩”

  2012年夏天,辛乙气得三天三夜没睡好觉。

  在邓州老家,辛乙在县城公园和一帮老哥们下象棋。这些老哥们大多数都在60岁以上。快90岁的老唐,头发全白了,几年前还能骑自行车,这几年推着三轮车走路去看下棋。辛乙是这群棋迷中最小的一个,起初只是看老头们下棋,后来坐上去也跟着厮杀,棋艺渐渐小成。

  这天,他们楚河汉界刚码好子儿,只听得公园对面的菜市场传来一阵叫骂声。原来是卖哈密瓜的小李占了卖姜老张的位置。平日里,菜市场没有明确划定商贩的摊位,但大家一块做生意久了,也都有了各自固定的地盘,一般是井水不犯河水。但头一天到这儿的小李不了解情况,看到有事来晚了的老张的地方空着,推着车就走了过去。谁知老张来了,一看自己的位置被占了,上去便埋怨小李不懂规矩。小李血气方刚,哪里听得人说,便和老张吵吵起来。老张得理不饶人,小李一时气急,拿起手里的切瓜刀,就要捅老张。老张连连后退,小李步步紧逼。原先看热闹的一伙人,这时呼啦一下全散了。

  “当时,我就坐不住了。”辛乙说,他站起身来,跨过栅栏,一路小跑来到小李跟前,趁他不注意反手把刀击落在地,随后扣住他的手腕将其摁在一旁的大柳树上。“咱有话好商量,可不能随便动刀子!”辛乙一番好言相劝,总算止了纷争。

  当天晚上,辛乙躺在床上,怎么也想不通,见义勇为、助人为乐,不是打小老师就教的道理吗?看热闹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就没有一个人上前管一管呢?如果自己不管,老张会不会没命了?

  想不明白,闷气就上来了,他翻来覆去连续三天没睡好觉。

  还是没想明白,辛乙就问棋友老孙。老孙捋了捋胡子:“大家都怕死,谁管这事,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家里人怎么办?”

  一旁的老滕瞪了辛乙一眼:“别人都不管,你管他做啥,你咋恁好管闲事哩,出了事咋整!”

  很多人都提醒辛乙不要管闲事,但他就是闲不住。2017年,在北京的时候,辛乙拉过一次架。那次,他要到朝阳区黑桥村看望一位刘姓阿姨。她是一位60多岁的孤寡老人。8年前,和辛乙在一个唱歌的QQ群里认识的。刘阿姨觉得辛乙是个老实善良的孩子,打心眼里喜欢,这么多年一直把他当成亲儿子看待。辛乙对她也是格外好,每次来北京,都会专程去看望她。

  那天,辛乙提着一袋香蕉、一箱牛奶,走到黑桥村路口,看到两个20来岁的小伙子不知因为何事拌了口角,两人脸红脖子粗,手里都握着棍子,眼瞅就要打起来。“我怕他们受伤,赶忙跑过去,一手一个将两人的胳膊牢牢攥在手里,总算没打起来。”辛乙把路上的遭遇说给刘阿姨听,刘阿姨又气又疼:“人家要是误伤你咋办?”“没事,我有劲儿,伤不到我。”辛乙笑着说。

  “谁不躲事儿呀,就他往前凑!”刘阿姨对我说,辛乙以后还这样,迟早要吃亏。

  

  “你说我是不是把顺序整反了?”

  果不其然,去年5月,爱管“闲事”的辛乙被人打了。

  2018年春节,辛乙离开北京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他。2019年端午,辛乙给我发了一条微信祝福。我问:“你最近怎样?”辛乙没说话,直接发来一张打点滴的照片。

  “在医院输水,快成注水肉了。”离开北京后,辛乙来到了河南南阳,目的是“离邓州的老爹老娘近一些,同时给南阳开面馆的哥哥帮帮忙。”

  辛乙在南阳市老城区租了一间15平方米的房间,每月400元。那是一栋四层小楼的顶层。小区里楼层都不高,楼与楼之间挨得很紧,最宽不超过3米,远远望去,楼顶像是连接成片的大操场。

  一天夜里10点左右,刚睡下的辛乙被一阵跑动声和狗吠声吵醒。辛乙推开窗户拿起手电一看,一个50来岁的男子在后楼三层屋顶放狗追兔子逮耗子。

  辛乙开始跟那男子讲道理:“半夜了,得休息,您不睡觉,不怕吵到邻居吗?”男子瞪眼:“别没事找事啊。”辛乙也不服气,后来不知怎的,两人跑到楼下对质起来。

  谁知那男子练过武,脾气火爆,情绪上来了,朝辛乙的胸口就是一拳。辛乙没招架住,男子的拳头又朝辛乙的头和脸打来。整个过程持续一两分钟,辛乙一直没还手,他认为跟人家讲道理行,但就是不能打人。幸好男子的家人及时赶到,拉住了他。此时的辛乙,踉踉跄跄已经站不稳了。送到医院做检查,大夫说是脑组织损伤,需要住院观察。

  2019年6月下旬,我来到南阳市第二人民医院,见到了躺在病床上的辛乙。他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T恤衫,脸色发白,消瘦不少。见到我的到来,他很欣喜,连忙招呼我坐到病床前。

  “恢复得怎么样?”

  “还好,就是经常失眠,健忘,耳鸣,脑子反应跟不上。”跟辛乙对话时,能够感觉出他记忆力不如以前,时不时愣神,说话有些颠三倒四,但精神头尚可。

  “管了这么多闲事,你后悔吗?”我问。

  “倒不后悔,只是看到有人不尽责,破坏规矩,侵害别人利益,还是忍不住会生气。”在辛乙看来,认认真真干事,和和气气做人,不偷懒,不欺瞒,不侵犯别人,在别人需要的时候伸出援助之手,这是每个人应尽的义务。

  “每个人都能如此,其实挺难的。你不能以你的标准要求别人。在你不能改变大环境的时候,先把自己做好就很不错了。”我提出不同看法。

  “只顾自己,那不就是各扫门前雪了吗?”他反问道。

  “这不一样。先把自己过好,变得有能量,力所能及地帮助别人,这是独善其身;只关心自己,有能力有条件,对别人也不管不顾,这才是各扫门前雪。”

  “都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说我是不是把顺序整反了?”采访期间,辛乙就这个问题问了我好几遍。

  

  辛乙能成为郝建吗?

  辛乙这种爱助人和爱管“闲事”的性格究竟从何而来?

  很长时间,我没有找到答案。直到一天,辛乙不经意地跟我说:“我想帮助别人,是觉得别人可怜。觉得别人可怜,说到底是觉得自己可怜。”

  “为什么觉得自己可怜?”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常常回想起小时候的一些画面。”辛乙沉默了几秒。

  那是上世纪90年代初,河南邓州一个普通的小村庄。一条清澈的小河绕村而过。每天下午,总有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出现在河边,望着河对岸的天空和杨柳,一坐就是整半天,直到瞅不见太阳才回家。

  “小的时候就你一个人玩吗?”

  “是的。”

  “你爸爸妈妈呢?”

  “他们进城去了。家里种麦子不赚钱,进城帮人拉化肥赚点运输费。”

  “为什么不带你?”

  “我太小了,妈妈照顾不过来,只带走了哥哥……”

  辛乙说,那时爸妈每三个月才回来一次,每次住上四五天。要走的时候,爸爸开着拖拉机,妈妈抱着哥哥坐在后车斗子里。拖拉机开动了,辛乙就在后面追。爷爷看了心疼,把他揽在怀里。可他依然哭喊着要找爸妈,把爷爷的手都挠破了。

  想妈妈的时候,辛乙独自跑到爸妈的老院子去。老院子里屋的墙上挂着一张邓丽君半身像的挂历。那时辛乙还小,觉得挂历上的女人和妈妈长得一个样,总是一本正经地指着邓丽君像说,“这个是我妈。”这一场景被路过的邻居看到了。后来,邻居将其转述给辛乙妈妈,辛乙妈妈又转述给长大后的辛乙。

  辛乙5岁快上小学了,爸妈把他从乡下接到了城里。远离父母的童年时光终于结束了,然而那种孤单无助的情绪却像野草一样在辛乙的内心生了根、发了芽。

  强烈的共情心理,让他对别人的痛苦,哪怕是一丁点的无助,都格外敏感。对于弱者,比如老人和孩子,他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我这才注意到他的朋友多半是老人或小孩,同龄的朋友少得可怜。他最好的几个“哥们”——那些棋友们,每个论岁数都称得上是他爷爷辈了。他还很喜欢和陌生的老人、孩子合影。他现在的微信头像就是和一位环卫工老人的合影,镜头前,他们并排坐着,笑容灿烂,像考试得了100分或吃到心心念念冰淇淋的大孩子。

  童年的无助感,让他对很多事情看得很淡。他说:“我就像王家卫电影《阿飞正传》里的那只无脚鸟,有生以来,一直在没方向地飞呀飞。”他曾经谈过三四任女朋友,每次都无疾而终。有人为他介绍对象,他总是躲着:“不想去见,怕自己没有责任,耽误人家。”打工十余年,辛乙从事过许多职业,但始终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没有明确的职业目标。“当官的,做老板的,扫大街的,种地的,都是一天三顿饭,我觉得干啥都一样。”这成了辛乙挂在嘴边的话。

  如果用世俗的眼光来看待辛乙,他或者是一个生活的失败者,已过而立之年,依旧孑然一身,没有稳定工作,没有充足积蓄,又丧失了年轻人该有的健康体魄。他自知境遇糟糕,但并不消沉。关于未来,他没想太多,“只希望能学门手艺,帮父母赚养老钱,就心满意足了。”

  与辛乙接触,总让我想起2014年央视春晚小品《扶不扶》中沈腾塑造的那个经典好人——郝建。长年在底层社会摸爬滚打的郝建,狡黠幽默的外表下,一副天生的热心肠不为外在世界所改变,始终温暖着世道人心。

  可辛乙是郝建吗?他能成为郝建吗?我的心里也不禁打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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